二零二零
解雨臣被保安拦在了小区门口。
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倒也谨慎，见他面生，还自称C栋2101房的业主，狐疑地打量了几下后带着他去了值班室。
保安翻找着电话簿，是要打给2101房那位女业主。解雨臣也不着急，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值班室的布局，保安用余光瞥他，愈发觉得这个人奇怪。
电话拨通了。“你好？”
保安把情况说了一番，那位每次见到都温柔和气的女业主声音竟听着有些不耐:“那就让他上来吧。”
保安看了一眼拿着报纸看得津津有味的一身运动服的男人，想再多提醒女业主几句，却被挂了电话。
解雨臣注意到他的视线，放下报纸耸了耸肩:“我可以进去了吗？”
就这样，他在保安警惕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走进C栋的玻璃门，还回头冲他招了招手。
真是个怪人。保安摇了摇头。
电梯到了二十一层。
解雨臣刚出电梯，就发现一号房的门半掩着。他皱起眉头，推门而入，客厅里亮着灯，但是没有人。
他把门反锁上，换了鞋走进客厅，才看到桌子上堆满了薯片的包装纸，还有各种外卖的奶茶杯子。
他愣愣地站了一会，心里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抉择，最终看了看卧室紧关的门，还是决定撸起袖子收拾干净。
他一边把垃圾往袋子里收，一边摇着头。这摇头不是表达什么，房间里的人也看不到他的动作，他纯粹是不能自已。
这也太脏了。
等他把客厅收拾完，又烧上了热水，就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。他走近了卧室，又想也没想地钻进一旁的客房——他必须得洗一个澡。
吴邪说他就是个资本主义少爷，他把龟毛做到了极致。
解雨臣一边淋浴，一边心想，说得不错。
这一通折腾完，解雨臣擦着头发，用带点水珠的手去开手机。已经二十二点十四分了。
他从客房里出来，终于向卧室走去。
他以为自己推开门会看到霍秀秀坐在床上抱着枕头看电视，却发现她坐在地毯上，手里握着手柄，死死盯着屏幕。小姑娘眼眶果然红红的，不过估计是打游戏杀红了眼。
解雨臣看电视屏幕，哦，超级马里奥。
能把超级马里奥玩出格斗游戏的阵仗，不愧是俄罗斯方块金牌选手的继承人！解雨臣在心里赞许了一下，又被自己逗乐。
解雨臣也不打扰她，走到书柜前，想挑一本书来看一看，毕竟是难得的闲暇。
“你怎么还和人家说你是业主呢，保安估计都没见过你。”
他拿起一本史努比，心想就这个了，一边回答霍秀秀:“怎么不是，我不就是男业主吗？”
霍秀秀没再理他，解雨臣扭头看她，发现她又投入到游戏里去了。
解雨臣拿着书在她旁边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下，背靠着床，姿势惬意得很。
他一边翻着书，一边逗她:“你说，外头人知不知道，霍小姐在家里都什么样？”
霍秀秀翻了个白眼，她听到他在外头收拾东西的动静了:“阿姨这两天请假了，这不你就来了吗？”
“合着我是来当阿姨的啊。”
霍秀秀理直气壮:“不然呢花姐姐？”
解雨臣笑出了声。她总能轻易把他逗笑，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笑点在哪里。
不再对话，解雨臣低头翻着书，已经看过许多遍，他也没心再看，没几下就翻完了。他站起来，在房间里转了两下，又走了出去，霍秀秀也没理他，继续着她的“战斗”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解雨臣又回到她旁边坐下。霍秀秀刚打完一关，伸了个懒腰，看了看身边穿着浴袍的男人。大冬天的，穿得还挺少。屋里的暖气倒是刚刚好。
解雨臣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，她很快移开了目光，一只手用手柄操作下一关，一只手去够一旁的冰可乐瓶，却摸到了一个有点烫手的玻璃杯。她扭头去看，那瓶冰可乐已经不见踪影，一杯热白开取而代之。
她拿起来喝了一口，又看了看静音放在一旁的手机。二十三点五十二分了，原来她已经打了这么久的游戏。
微信里有很多消息，十分钟后会更多。一想到要回复这么多条新年祝福，她索性关了机。
把手机丢在一旁，她突然伸手抱住了解雨臣，靠在他的怀里。
解雨臣也搂住她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。他放下手机，指了指一旁的落地窗:“说是一会儿会有烟花。”
北京城里放烟花，难得又新鲜。
两人转了个方向，面对着落地窗，盘腿坐着。肩膀靠着肩膀，往外看，是热闹依旧的马路，忽明忽暗的路灯，和万家灯火。
霍秀秀已经过了看到烟花就兴高采烈的年纪，又或者说一直以来她都不算是浪漫的人，如果没有解雨臣的仪式感，她会少做很多具有少女感的事。
她偏过头去，看到的是解雨臣专注地看着窗外的侧脸。这个男人一直都让她看不腻，他也总让她一扭头就见得到他。
就比如今天，他坐着地铁穿了大半个北京来这个小区陪她跨年。平日里她住在这儿是因为离公司近，解雨臣却是在城市的另一边。
霍秀秀不知道现在离零点还差几分钟，她在心里头想着，等第一个烟花炸开，她就吻住他。
五，四，三，二，一。
没数对，还没到，那再来。
五，四，三，二，一。
五，四，三……
她的脸突然被捧住，他凑近，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。
他对着她的耳朵低声说:“我也没数对时间。”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，很轻，也很真实。
他呼出的热气很近。
烟花声响了起来。霍秀秀偏头去看，原来烟花不是一朵接着一朵的，而是一簇又一簇地升起，再向四周散开。
解雨臣又说了些什么。她没听清，回头看着他。
房间里的光源只剩下床头柜旁的台灯，光线昏暗，让她看到了他眼睛里映出的烟花。
他好久没笑得那么开心了。
她终于看清楚了他的口型。
他说的是爱你爱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