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录瞬息万变的情感冲动

四十岁

时间线:2018年。


门被打开的时候,墙上的挂钟刚好响了起来。

解雨臣顺手把钥匙放在鞋柜上,想了想还是直接皮鞋蹬掉了,也不把它们放进鞋柜里,就把自己摔进坐着穿鞋用的软球椅,手肘撑在膝盖上,一边揉着自己的眉心,一边掏出手机。
两点零三分。十月三日。
消息框弹出了很多个,他的手滑过锁屏上的人的脸,顺着滑到了home健,用指纹解了锁。微信的页面没关上,他本来就99+的信息已经快爆炸了,最新一条是两分钟前发出的。
原来有这么多人和自己一样还没休息啊,这回可以把公司里嚷嚷着困死困活半夜蹦迪的小年轻都给揪出来了。解雨臣用手搓了搓脸,往后一靠又把腿抬起来,再一往前,便顺势站了起来。他把领带扯下来,又解开衬衣的扣子,伸手打开了空调的开关。把客厅的灯关上,让自己处在了黑暗中,偌大的房间里只听到他拖拉着拖鞋的声音。
落地窗外的灯光并没有全暗下去,高楼足够高也足够多,略远处的看起来也像是繁星点点,是半夜两点的北京。

事实上,这并不是解雨臣常住的房子。他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公寓楼,和很多人在同一块区域里生活意味着他需要和并不熟悉的人打交道,人数还不少。结束和开始每天的破事儿前后,他不想和任何人进行交流,送他回家的司机也从不在这些时刻和他说话,车上连电台节目都不会放。
今天开会的地方离这里最近,所以他到这里来了。

手机还剩24%的电。
解雨臣应付着擦了擦头发上的水,拖掉拖鞋一把栽到床上,白毛巾遮住了他的脸。
他把毛巾扒拉开,下巴搁在枕头上,又点开微信。
发来的信息仿佛是不间断的,他往下划了一下,大概看了看数目,翻了好久才翻到昨天十一点发给助理的信息,算是到底。
这些信息,有些言简意赅,有些内容比较多,没在小条框里全显示出来,但解雨臣也能猜到大致的内容。
“生日快乐。”
“解总生日快乐。”
“解董生日快乐。”
小学是在二月红家旁边上的,年代久远了,中学是断断续续上的,换了挺多的学校,高中基本没认真在读。他这样的人,积累下来的各种关系其实都来源于社会,和社会背面不能被人看到的那些力量。
他和吴邪不一样,他不对时间麻木,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生活,在消耗。他行事虽然一直乖张得很,每年的生日也不会大张旗鼓地给自己办个宴会,一般都是几个朋友喝几杯。

他把信息往回翻,粗略地扫了一遍发信息的人的头像,发现黑瞎子又换头像了,之前是黑底白字的“穷”,现在是黄底红字的“穷”。
扫到最顶部,他惊奇的发现还有新信息。所以这个点儿,大家都有夜生活吗?

没找到。
他心里头说不上什么感觉,不太舒服。和往年不太一样啊。
他用手顺了顺头发,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iPad,开始看最近很火的一部电视剧。

屏幕里的人渐渐有了重影,他努力把困意赶出去,强撑着坐起来,去摸不知道被扔到哪儿的手机。
还是没有。
解雨臣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小孩子气了,都这么晚了,还等着什么呢,这不自我傻逼呢吗?
于是,他决定发一条朋友圈,暗示某些人,他还没有睡他还能收到信息。
现在是3:03,网瘾人士已经不多了,苏万那小子倒是秒评,解雨臣平时也不常回复评论,也就略过去了。
解雨臣两只手抓着手机,又重新趴下来,像是跟谁较劲似的,死死盯着屏幕看。

“1条新信息。”
霍秀秀赞了这条朋友圈。

whatwhatwhat?解雨臣一下子炸开了,整个人都清醒起来。他点开霍秀秀的置顶聊天框,“还不睡?”
大概过了四分钟,霍秀秀才回复信息。
“在开会,晚安。”
解雨臣一下子就愣住了,心情难以言喻。这算什么?这算什么?这算什么?难道上周吵的架还就过不去了???
慢着,她怎么这么晚还在开会?怎么这么晚还在开会?
解雨臣花了一分钟缓过来,直接拿起手机放到嘴边:“开会还能给我点赞?”
这回霍秀秀倒是回复得快:“男朋友用我账号点的吧,不知道。”
“……”
操,女人都是大猪蹄子!
他把手机放到一旁,又把被子整张掀起来,全部裹在脑袋上,显得像个粽子,也不知道闷不闷。
其实今天的他累得慌,但又好像累过了极限,现在反而挺精神的。
人年纪大了,果然要按时作息。

他盯着空调上的小亮标,发了半个多小时的呆,突然从床上跳下来,打开卧室的门。
他一走进客厅,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,他没有接,径直向门口走去。
打开门,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蛋糕盒。

“明天早上当早餐吧。”
霍秀秀歪着头看着他,风尘仆仆,一脸倦态。
他接过蛋糕,又用另一只手一把搂住她的脖子,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上。
小姑娘的脑袋可真小。
也许是空调房里待久了口干,他声音有些哑哑的:“你真的开会啊?”
“我到现在还没洗澡呢,把所有臭汗都传到你身上。”
霍秀秀用脑袋撞了一下他,解雨臣也没松手,只是低下头看着她。他看不清她的表情,但也能猜个七七八八,和这些年的每一次一样,大抵是止不住的坏笑。
从小到大,她老忍不住要惹他一下,要不然不甘心似的。
解雨臣带着霍秀秀走进门,把它关上,习惯性地反了锁。

忽然,解雨臣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,扭过头问:“所以真的有男朋友点赞啊?”
霍秀秀把包放到鞋柜旁,瞥了他一眼,便弯下腰脱高跟鞋。
解雨臣蹲下去,把脑袋往她眼下凑:“是不是是不是啊?”
霍秀秀还是不搭理他。她换上拖鞋,站直身子,便要拿着包往客房里走。
“哎——”
解雨臣一下子拉住了她。霍秀秀转过身俯视着他,大眼瞪大眼,她故意不耐烦地说:“你起不起来?”
解雨臣却突然松手,但保持着手抬起的弧度,又伸出另一只手与之齐平:“要抱抱。”
“……”
她发现似乎躲不过了,只好把包扔进解雨臣怀里,刚张开手,解雨臣自己就扒拉上来了。他又觉得不太满意,绕到她身后,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,叽里咕噜地,就听清一句:“姐姐背背。”
霍秀秀只觉得好笑,又感觉有点可爱。似乎是深夜的母爱泛滥啊。她摸了摸他的头发,软软的,干干的。她永远藏不住笑意,偏过头声音很轻地问:“你是小孩子吗?都四十岁的人了,就算长得像三十岁,也该被叫叔叔了。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小,越来越低,还真带点小孩儿似的委屈巴巴的哭腔:“我可能是发烧了。要姐姐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觉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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